本报记者 徐霄桐 实习生 杨雪
7月19日，倪小永在杭州被警方抓获，之后被移交给绍兴警方。他所要面对的是巨额的债务。而在他身后，是其曾经一手打造的明星企业飞泰光电技术有限公司以及“打造全球光电子生产基地”的豪言壮语。
老板跑了
位于绍兴市袍江工业区三江路北的飞泰光电技术有限公司如今已是人去楼空。飞泰光电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公司位于当地两条主干道交叉口，背后则是上海到宁波的高速公路，途经司机抬头就能望见。“这里车流量特别大，它在这儿连广告费都省了。”当地一名企业主这样告诉记者。
飞泰光电砖红色的办公楼和厂房设计前卫，8层高的办公楼与周围企业普遍低平的厂房相比十分显眼。
在办公楼背后是一片空地，在远处有两幢修了一半的楼房。据知情人士透露，飞泰光电的厂房建设原本分为三期。已经建设完成的是一期，二期三期此前已经陆续开工建设。但这都随着倪小永的出逃而停止，目前工地已经停工。
公司门口执勤的保安告诉记者，他们7月18日由保安公司派来这里值班看守，已经近两个月了。从那时起，飞泰光电就已经停止运作。
连续的超过40摄氏度的高温天气，让大多数绍兴人都感叹这是“最难熬的夏天”，对于飞泰光电来说这个夏天更加难熬。
一名飞泰的前员工告诉记者，今年光电行业都不景气。“企业4条生产线只开了1条。”他告诉记者，尽管如此，但企业仍能接到不少订单，员工有时晚上也会需要加班。“在员工之间也没有流言传播”，总的来说，在他看来，并没有迹象表明这家企业将在不久之后土崩瓦解。
直到7月15日，这一天，飞泰光电的员工听说了一个令他们手足无措的消息：“老板跑了。”与此同时，掌管企业资金的倪小永的亲戚也一并消失了。
此后几日陆续有各种各样的人前来公司讨债。员工们这才逐渐知道老板倪小永在外欠了巨额的债务。
再后来，所处斗门镇镇政府介入了企业运作。10天后，随着原材料耗尽，企业彻底宣告停产。8月9日，袍江开发区和绍兴市劳动部门为全部263名职工发放了两个月的基本工资并解除劳动合同。一个星期之后，所有员工都被要求离开企业。
而谁能想到，在两个月前这还是一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明星企业。
明星企业
2008年，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呼啸地翻卷过浙江。绍兴以纺织印染业为主，金融危机来袭，地区的出口额锐减，一些企业关停倒闭。而更多的则艰难地维持运转，这之中就包括倪小永的企业。在此背景下，绍兴市提出整个区域内企业的转型升级。
1年后，想要寻找转型机会的倪小永遇到了手握光电项目的王苗庆。
据《绍兴日报》报道，2009年10月，王苗庆带着10多名年轻人，从深圳空降绍兴。这批人即成为飞泰光电的核心团队，其中大部分都是高级工程师、研究生、海归，平均年龄只有30岁左右。
一名熟悉飞泰光电情况的人士告诉记者，企业头两年运转很顺利，确实获得了不少盈利，利润率能达到15%～20%。这样的成绩在金融危机后普遍受困的绍兴企业中十分耀眼。也因此，飞泰光电和倪小永的事迹频频见诸报端，是当地的明星企业和明星老板。
记者梳理发现，在2011年到2012年间，倪小永和他的飞泰光电在当地日报上总共有过七次亮相，无一例外是以转型升级的成功代表出现在世人面前。
飞泰光电亦引起了当地领导的注意。在飞泰光电网站公司新闻一栏里，排列着2011年以来省市各级领导到飞泰光电参观的消息。
在飞泰光电的网站上，企业荣誉一栏里，罗列着公司获得的各种各样荣誉和证书。这些荣誉的颁发单位上至省级部门，下至当地镇政府。
根据飞泰光电的规划，未来三到五年内，企业产品将向前后两端延伸，不仅生产光模块，还生产前端产品光器件和后端产品子系统；飞泰集团则要实现年销售20亿元的国际化光通讯大公司的宏伟目标。
对此，飞泰公司办公楼上的口号或许能作出恰当的概括：“打造全球光电子生产基地”。
“外资”红利
2009年成立的飞泰光电，最开始是以香港外资项目的面貌出现的。
中国青年报记者得到的飞泰光电的工商资料显示，飞泰光电目前的注册资本为16630万元，投资情况为自然人独资，唯一的投资人就是倪小永。
工商资料显示，飞泰光电的股权发生过变更。飞泰光电于2009年9月21日起始经营，最初由香港诗贝尔集团有限公司独家投资2500万美元。2011年10月19日，投资人由香港诗贝尔变更为倪小永，出资额由2500万美元变为人民币16630万元。
这一变更在一篇公开报道里是这样描述的：“绍兴飞泰光电技术有限公司成立于2009年9月，原先由香港诗贝尔集团有限公司独家投资组建，公司注册资本2500万美元。在2011年10月完该公司全部外资股权转给倪小永，成为一家自然人独资企业。”
而这一变更到底是由倪小永收购了股权还是香港诗贝尔公司无偿转让，报道中并无提及。
事实上，香港诗贝尔在飞泰光电的发展过程中一直有迹可循。2010年《绍兴日报》一篇关于“2010港澳·浙江周”的报道称，在活动中“浙港双方举行了投资项目签约仪式，浙江民营企业与香港方签订了价值超过100亿元人民币的合作项目”。其中，“袍江新区的光通讯产品制造项目，由香港诗贝尔集团有限公司投资，项目总投资5000万美元，协议外资2500万美元，生产光电子元器件等电子设备”。在此后的一些报道中亦有提及其与诗贝尔公司的“联姻”。
记者查询香港诗贝尔公司在香港的注册资料时发现，这家公司成立于2009年7月。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所谓的外资公司，注册资金仅为1万港元。尽管注册资金与公司实际资金并无绝对关系，但这与不到1年后所谓的2500万美元投资相比，数额相距过于悬殊。更有意思的是，两名创办人皆为绍兴县马鞍镇人。公司注册的法人团秘书是百利来国际集团，这是一家专业从事海内外公司注册的公司。(香港法律要求每家在香港注册成立的有限公司均必须有1名公司秘书。公司秘书可以是一个自然人或一个法人团体。——记者注)
2010年1月，香港诗贝尔公司发生了一次股权变更。同样来自马鞍镇的韩来娣接受了一名原董事的股权转让成为香港诗贝尔的新任董事。而这个韩来娣正是倪小永的妻子。
这意味着，这2500万美元的投资很可能只是倪小永施展的资金“挪移术”。
一名程姓企业老板告诉记者，这种现象在当地十分常见。经常有当地企业注册海外的皮包公司，将自有资金伪装成前来投资的外资。程老板告诉记者，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外资投资能够获得政策上的优惠和倾斜。
飞泰光电最初创立时确实获得了一些政策上的优惠和帮助，但并不确定是否由其外资的身份带来。
此前在媒体上，倪小永称企业能免费使用1500平方米的孵化中心两年多时间。此外，作为新兴产业，他的公司每年都能拿到政府提供的几百万元扶持资金。
本报绍兴9月13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