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名PX事件始末 政府称没有达成共识前决不会启动
刘向南
中国南方著名“油城”——广东茂名，自3月30日发生的民众抵制PX(对二甲苯)项目事件至4月3日已持续到第5日，这天下午，茂名官方召开新闻发布会，第一次向媒体介绍此次事件有关情况。而在发布会召开的同时，茂名市委门前的大草坪上再次聚集大批表达诉求的民众，目测约有千人，直至晚7时许被警察驱离。
在新闻发布会上，茂名官方详解PX事件始末。茂名市副市长梁罗跃介绍，3月30日上午，市区一些群众为表达对拟建芳烃项目的关切，在市委门前大草坪聚集，并在个别路段慢行，人数一度达到1000多人，整体情况理性、平和。当天下午，在中心广场聚集的极少部分挑事分子带头向警察扔矿泉水瓶、鸡蛋等杂物，同时鼓动部分不了解情况的市民群众到高水一级公路拦截车辆，造成公路严重堵塞。公安机关依法进行了处置。
截至4月2日晚，“茂名市公安机关依法共查处‘3·30’事件违法犯罪嫌疑人44人，其中刑事拘留18人，行政处罚26人。”
事件始末
从3月30日至4月1日，一连三天，31岁的阿茂(化名)都曾出现在茂名市委门前的大草坪上。他告诉《华夏时报》记者，其实早在事件发生的前10天，他就已在网上接到了通知，“大家都是自发的，约定3月30日早8点到大草坪。”
据阿茂回忆，“当天一开始，大家都安静地坐在市委门口，那时人还不多，有警察过来赶我们。”后来，他们到不远处的人民广场重新集合，开始“在个别路段慢行”。“慢行”队伍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最后又在市委门前大草坪聚集。
按照阿茂的描述，人群重新聚集在市委门前是在3月30日上午9点左右，过了下午1点，“有些年轻人比较冲动，向警察身上扔矿泉水瓶，这才发生冲突。”
而在4月1日下午聚集到茂名市委门前继续表达诉求的人群中，在一家电器商场做促销工作40岁的李萍(化名)非常引人瞩目。
“前两天我都没有出去，今天下午我骑车经过市委门口，就留了下来。”李萍告诉本报记者。“当时看到大家群情汹涌，我就劝，让大家不要太激动。”
这天发生的民众聚集事件相对和平、理性，没有发生像3月30日下午直到深夜那样警民之间的“摩擦”。李萍站在人群的前头，大声喊着让大家冷静。她还与其他5名被现场推选出的“民意代表”一起走进市委大楼，与包括副市长梁罗跃在内的几名官员“座谈”。
次日出版的《茂名日报》以《市政府领导就PX项目与上访群众代表座谈》为题报道了这场“座谈”。报道称：“4月1日下午，一些市民到市委门前上访。副市长梁罗跃代表市委、市政府在市委办公室8栋三楼接访了上访代表……他表示，对芳烃项目，市委、市政府态度非常明确。市里在考虑项目上马时一定会通过各种渠道听取市民意见再进行决策，在社会没有达成共识前决不会启动。”
PX项目惹争议
接到3月30日在大草坪聚集的召集通知前没几天，阿茂才获知茂名将建PX项目的消息。“外界都知道茂名是著名‘油城’，它的环境污染已经很严重了。有些推销保险的说起茂名，经常这样说——茂名最有名的特产不是荔枝，不是龙眼，也不是石油，是鼻炎！”因此，在阿茂看来，“PX项目不能建。”
几乎跟阿茂一样，李萍是在3月24日才知道茂名将上马PX项目的。但事实上，茂名市“决定”上马PX项目已经有6年多时间了。
公开资料显示，2008年8月召开的茂名市委九届五次全会通过了《中共茂名市委、茂名市人民政府关于争当我省东西两翼实践科学发展观排头兵的决定》，该《决定》提出，茂名正在争取包括60万吨/年PX等在内的一系列项目。
2009年6月4日出版的《茂名日报》则在第7版登出了《茂石化60万吨/年对二甲苯联合装置环境影响评价公众参与公示(第一次)》。该《公示》显示，将在“茂名分公司炼油厂区内”建设“35万吨/年芳烃抽提装置及60万吨/年对二甲苯装置”。
2011年的《茂名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则提出：规划配套建设1500万吨/炼油、100万吨芳烃、60万吨/年对二甲苯是建设世界级石化基地的“石化龙头项目”。
2012年11月26日，“广东茂名石化工业区扩区整体规划环境影响评价公众参与”在茂名市环保局官网进行第一次信息公示：“二期在茂名市石化工业区新建2000万吨/年炼油工程和100万吨/年乙烯，并建设80万吨/年对二甲苯。”
茂名PX项目最近一次被官方文件提及是在2013年，该年11月4日，在茂名市环保局官网上出现一份《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茂名分公司新建乙烯厂至水东港产品管道项目环境影响报告书审批前公示》，此《公示》提出，该拟建管道及配套设施“用于输送液体化工品到港口分部……设计规模为60万吨/年对二甲苯和20万吨/年苯的输送及中转量”。
PX事件发生后，4月1日下午，茂名市政府新闻发言人对外宣称：市政府没有制定PX项目的具体时间表，目前茂名市环评、立项等前期工作还没开展，远未具备国家有关部委同意施工建设的基本条件，该项目仍在科普阶段。
完善产业链是关键
本报记者在茂名采访期间，无论是抵制者还是支持者，几乎都会提及2007年发生在福建厦门的最终导致PX项目易址的“散步事件”。
“厦门事件提供了示范作用。”广东石油化工学院化学工程学院执行院长吴世逵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
“如果不发生厦门这些事情，茂名PX项目的建设肯定不是现在这种情况。”茂名市环保局法规宣教科科长陈炎辉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
而在吴世逵看来，现在国内PX项目已经上了很多，茂名市“已不是讨论上不上PX项目的问题，而是如何利用它的问题”。
“说白了，PX是从汽油里提出来的，茂名现在已经提出一部分来了，但不是纯的，是混合物，也就是混合芳烃。混合芳烃不值钱，价格大概是8000元/吨。混合芳烃是生产PX的主要原料。PX的价格大概是13000元/吨。只有拉长PX产业链，才能取得更高的收益。”
吴世逵介绍，茂名与厦门问题不同，厦门为上PX项目，还必须要上一个大规模炼油厂，是从无到有；茂名作为著名油城，炼油规模已达2000万吨/年。“我曾经跟人比喻说，茂名的PX问题，其实是要吃粥还是要吃饭的问题，米已经在那里煮着了。”吴世逵说，“茂名想上马PX项目，也要拉长产业链。”
在4月3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梁罗跃也说道，“建设茂名芳烃项目是完善产业链。”
吴世逵告诉记者，为了能尽快促进项目上马，茂名市委宣传部曾制作了一种宣传PX知识的小册子，结果仍发生了市民上街游行的事件。本报记者了解到，从3月18日起，包括《茂名日报》、茂名电视台在内的当地媒体，也较为密集地普及了几次有关PX的知识。
就在这种紧锣密鼓的宣传下，29岁的袂花镇人吴秋云(化名)在3月下旬得到了茂名将上马PX项目的消息。3月28日下午，她还报名参加了一场由政府组织的关于PX的座谈会。与会者包括茂石化员工、义工、群众，共几十人。“给了我们一张纸和一本小册子，还看了一个宣传片，都是关于PX知识的。”4月3日，吴秋云对本报记者说，“他们说PX没有毒，但是之前我已经在网上看了一些相关信息，我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于是，3月30日及此后几天，吴秋云和很多人一样，都站在了市委门前的大草坪上。“我不是反对这个项目，而是反对它在茂名的选址。”她说。
